第十二章（3） (第1/1页)

    「我要把这件美好的事写到小本子上，就像我哥一样。」

    「小本子？」我好奇地问。

    「我哥大我很多岁，酷Ai旅行，总是到处跑，然後会把旅行过程中的所见所闻用文字记录下来。自从他离开後，我也开始有了同样的习惯，把在民宿工作时所遇到的事情，或是潜水时所遇到的事情，简单地记录在小本子内。」h柊笙有些不好意思。

    「喔？感觉满有意思的。」阿希大概是随便说说的，但是h柊笙却把放小本子的地方讲了出来。

    「就放在柜台旁边的小书柜上，旁边还有留言簿。」

    原来就是昨天看见的那个柜子，「大家都能看吗？」

    「是呀，有兴趣的话欢迎看看。包含我哥以前所写的东西，也放在一起。」

    把遗物供人观赏，这样好吗？

    我没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阿希却问了，h柊笙一点也不觉得被冒犯，反而骄傲地说：「那是我哥留下的回忆，是他曾经历过的事情。他所见到的人事物都是真实存在的，将那些温暖持续传承下去，我觉得没什麽不好，我想我哥一定也会希望我这麽做。」

    也对，光是凭他哥哥签署了器官捐赠卡这点，就能明白他哥哥的为人。

    「那我们先回房休息了。」东西收拾得差不多後，阿希说。

    「好好休息。」h柊笙微笑着，「对了，你们是明天离开，还是後天呢？」

    我和阿希同时一愣，我有些不安地看着阿希，我还没决定好，那他呢？

    「我们还没决定，明天早上再跟你们说。」阿希微笑。

    「好，祝你们今晚有个好梦。」

    我们也向民宿老板娘和唐语琦他们道了晚安，上楼前，我多看了一下那个三层书柜的方向。

    一进入房内，阿希便锁上门，然後他打开衣柜，拿出那个黑sE行李箱。

    「我想到了，在海中如何？今天看了海之後，我就觉得那样挺美的。」阿希将行李箱放平，解开了密码锁，将拉链往两旁拉开。

    「我们不是约今晚……」

    「难道你反悔了？」阿希停下了动作，仍背对着我。

    「不是，我只是还没决定。」我颤抖着。

    「是因为听了那感人的重生事蹟，所以你犹豫了？」阿希松开手，站了起来。

    「不，我一直都还没决定好，但我确实想从这份痛苦中解脱。」

    「我也想啊！所以我们才来这里不是吗？」阿希用力将行李箱打开，并转过头，神情狰狞，「才来到这间存恩一直想来的民宿！」

    我们，都变成了什麽样子？

    我多久没看见阿希的笑容了？多久没听到他说做人就是要豁达洒脱？又有多久……没从他口中听见贺存恩的名字？

    「存恩因为我们而Si了！我们怎麽能心安理得地活着？」他忽然跪了下来，掉下眼泪。

    「不──不──贺存恩他……他……」

    当年，贺存恩连民宿都还没抵达，所搭乘的那辆客运便在国道上翻覆了。

    这场车祸Si伤惨重，贺存恩几乎是当场气绝，我与阿希接到通知时都不敢相信，我们还等着他回来，等着和他好好谈。

    他最後对我们说的话，是永远不想再见到我们，却一语成谶。

    无止尽的悔恨与痛苦淹没了我们，要不是我们，贺存恩不会去买车票，不会搭上那班客运。或者，如果我答应跟他去的话，贺存恩就不会提早上了那班刚好剩一人空位的客运。

    贺存恩是我们害Si的，他带着憎恨我们的心情Si於非命。孙芫媛和古牧然都无法原谅我，更不谅解阿希。不过，我们的父母都说不是我们的错，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

    但是……我和阿希无法不去想，如果当时我们能做些什麽，那也许贺存恩今天还会活在这个世界上。

    更让我们煎熬的是，我与阿希，从来没後悔过Ai上彼此。

    贺存恩的Si，是因为我们相Ai。然而，时间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喜欢上阿希的。

    我m0上阿希的脸，他满脸哀愁与泪水，伸手抱紧了我。

    「我们只是互相喜欢而已……为什麽会这样……」

    他悲痛的声音听在我耳中，彷佛无数利刃，刨着我的心。

    视线因泪水而蒙胧，我看向了那个黑sE行李箱。

    里头装的不是阿希的行李，而是可以结束我们生命的东西。

    我们来到贺存恩当年到达不了的地方，打算在此了结生命，因为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赎罪方式。

    活着，我们身心煎熬，既不能在一起，也不能分开。没有人原谅我们并不打紧，因为我们真正需要忏悔的对象，是已经不在的贺存恩。

    我和阿希并不想Si，却也不想活。我们的确把这趟旅程当作是Si亡之旅，如果来到贺存恩生前最想来的地方後，我们依旧无法原谅自己，无法找到悔恨的出口，那我们便会在第三天的夜晚一起结束生命。

    而若我们决定再给自己机会，认为活着承受痛苦才是对贺存恩最好的赎罪，那我们就会在第三天离开，回到台北，回到被众人唾弃的生活。

    「所以你决定了吗？」我在他耳边轻声问。

    「你决定了吗？」他哑着嗓音反问。

    我要做一件，我早就该做，却一直都没做的事情。

    我伸手，环抱住了他，「你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无论生Si，我都与他相随。

    「那我们去找存恩谢罪吧。」他说。

    「嗯。」我掉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