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获一只飞过港湾的鸟_孤城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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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城 (第1/3页)

    01.

    新世纪的第一个十年,世界人口达到六十七亿,全球爆发金融危机,香港股市亦动荡,恒生指数波幅高达七千点,接连几月都见有股民从高楼坠落,凄凄哭声和阴云笼罩港岛上空,一时间人人自危。

    Nicole搭巴士去公司上班时经过皇后大道,见高楼下乌泱泱地围了人,不用想就知又是跳楼的。她早有预料,只是错眼看见人群缝隙里露出来的场景还是忍不住心头抽动。

    公司里同街上一样愁云惨淡,老板一分钟叹十次气,担心手里的银纸变废品,银行的数字成膨胀符号。他为生计绞尽脑汁,可惜养在家里的妻不会同他一道忧愁,更不会替他赚钱,年轻漂亮的小姐只会娇滴滴地告诉他昨日又买了什么衣服首饰,将哪位太太羡慕得眼都红了。

    他说Nicole啊,阿妍但凡有你万分之一的聪明和自立都够了。

    阿妍是谁不言则明,Nicole假装听不懂这话里有话的暗示,木然望向书架上那只古董钟。镀金的指针一格格向前,与珐琅彩的绚丽外壳相得益彰。若她是小偷,一定先偷这只钟。Nicole不着边际地想着,直至老板又叹一口气将谈话拨向正题,这才收回目光。

    穷人也好,富人也好,时局再难亦要生存。

    她被外派到一水之隔的内地洽谈生意,老板告诉她,公司还能撑多久就要看这个项目了。

    Nicole表面严肃地应和,内心却一点都不在乎。

    世界是今日就要完蛋还是百年后,和她没有分毫关系。

    “你不如她娇柔,她不如你聪慧,说到底,或许世上没有女人是完美的。”老板将项目资料递给她时又忍不住开始作这种论调。

    他的心思好似弗兰肯斯坦,恨不能把喜欢的女人的部分都缝在一块,缝一个毫无缺点的怪物来。可惜男人是自大生物,从来不会反省自己,特别是有钱男人,他们自诩“收藏家”,当女人是待价而沽的商品,可以被随意摆布,喜欢的就留下,不喜欢的就抛弃。再完美的东西,一旦不合心意了,也能硬挑出些缺点来。

    老板还在高谈阔论,办公室里的气氛令人窒息,空气里仿佛充斥着致死病毒,Nicole忍得脑袋发胀,在被谋杀之前拿着项目材料逃之夭夭。

    02.

    狭长过道的灯光幽暗暧昧,走调的歌声伴随着音乐从一道道门后传来。Nicole在千万个借口中挑中“上厕所”这一俗套理由,得以从酒局里脱身,她感觉自己多在里面待一秒都会发疯,将那些散落的酒瓶敲碎变作凶器,狠狠往人类的身躯里捅去。

    精神病和连环杀人犯的名号跟时年的动荡多么般配,登上报纸硕大的新闻头条约莫足够令破产的股民认识到生命之可贵。

    酒过三巡的脑子难说清醒,不过也不至于彻底醉倒。她扶着墙往走廊尽头的洗手间走,打算躲在里头享受片刻宁静,用一根烟克制情绪,再打车回酒店。

    “啊,等一下,这位小姐!”身后有人喊了一声,然后急匆匆地跑过来。

    耳朵仿佛被棉花堵住,所有声音都被过滤,变得朦胧含混。脑子慢个半拍,她尚未思索出那人的意图,身体已在不明所以中回头。

    “小心地……”

    可惜最后一个“滑”字还未说出口,Nicole便忽觉身体失去平衡。

    细高跟在瓷砖上划拉出一阵刺耳声响,接着她整个人往后倒去。那一瞬间极其混乱,似乎所有迟钝的知觉都搅在了一起——天旋地转、垫在身下的温热触感、陌生人的闷哼、裂开的灯光以及顺着指尖和衣袖蔓延的凉意。

    她摔倒了,她拉扯着谁,她还在酒醉。

    傻逼工作和应酬,她发誓再也不喝那么多酒。

    “没事吧?”方才的说话声此刻近在咫尺,对方温热的吐息扑到耳边,在肌肤上生出一股湿意。

    思绪像是在发酵膨胀,每一丝理智都被挤得无处安身,Nicole在陌生气息中猛地缩了缩脖子,含糊地应着没事,试图从地上爬起来,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被整个抱在怀里,对方的手还稳稳地锢在腰上。

    “有人把酒摔碎了,地上可能还有玻璃渣,你小心点。”人型rou垫好心提醒。

    她在对方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站起来,脑子经过刚刚那一摔不但没有清醒,反而更乱了。耳鸣盖过了周围吵闹的声响,其中一个包厢里有人探头张望,在看见这边的状况后又嚷嚷着叫来其他人。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几小时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经理闯入视线,不知他是打哪儿蹦出来的,看见客人略显狼狈的模样,脸上瞬间挤出关心的神色,只是视线落到Nicole身旁那人身上时,又掩饰不住一丝恼怒,“还站着干什么?赶紧扶客人去清理啊!”

    逃跑计划出师未捷身先死,Nicole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理智和耐心已所剩无几。她揉着太阳xue,竭力压抑吹胀的负面情绪,摆手想说不用了,一直在沉默的另一位当事人却忽然低头凑到她耳边,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哀求地说:“就跟我去换身衣服吧,好吗?经理在生气我不能什么都不做。而且我们的房间有床,你洗完澡可以直接睡,我绝不烦你。”

    Nicole想他既不是打碎酒瓶的人,也不是害她摔倒的人,根本无需担心什么,更无需放软语气来道歉,于是忍不住抬头想看看这是何方倒霉蛋,只是这一眼直接叫她愣在原地,再无法动弹。

    那张脸有似曾相识的模样,无论是眉眼的轮廓,亦或是鼻尖的弧度都像是利刃,迅速无痛地划破尘封的记忆。她带着期盼又惶恐的心情看向对方的上唇,在目光触及一片光滑的皮肤后,高悬的心像断线般重重坠回躯体里。

    “可以吗?”对方还在询问。

    Nicole无法回答,不管是拒绝还是答应,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03.

    热水从喷头里流出来,浴室里充斥着哗哗水声和氤氲的热气。

    Nicole仍深陷烦乱的思绪中,分不清自己是否在做梦。外头有走动的声音,她干脆关掉花洒,披上浴衣出去。等在外面的人闻声回头,目光远远地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转后,又落在脸上,接着拿起毛巾走来,将她还在滴水的头发裹住。

    “洗完了?洗完我帮你吹头发吧。”他理所当然地说道。

    两人对视几秒,那人认真地看着她,眼里没有强求的意思。他像是条已经被驯服的猎犬,没有主人的口令便绝不会有多余的行为。Nicole面对这张脸仍旧在失去语言能力,她用行动做出回答,在凳子上坐下。

    “你叫什么?”guntang的风一寸寸烘干发丝,她长久地凝视镜中的倒影。

    “我叫Andy。”对方轻快地给予回应。

    Nicole愣了愣,脱口问:“为什么叫Andy?”

    “经理给我起的。“Andy耸耸肩,意思是他也不清楚。

    “那你原名叫什么?”

    “规定不准说,怕太土气扫了客人兴致。”

    或许是眉眼的弧度天生就有种张扬,Andy笑起来和他那些同事全然不同,不仅没有刻意讨好的谄媚感,还另有些没头没脑的开朗。

    “不说也好。”Nicole跟着露出微笑。

    “你不生气吧?”Andy询问的语气和他吹头发的动作一样小心翼翼,每挑起一搓头发时都不敢用力,一看就知以前从未曾给女孩吹过头发。想来也是,干这一行约莫不会有关于怎么吹头发的培训。

    “不告诉你。”她开始耍小性子。

    对方无可奈何地耸耸肩,半晌后,又问:“现在不困了?”

    Nicole摇摇头。她酒量好,酒品也好,喝醉了不过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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