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矢 (第1/2页)

    凤仪宫内，香雾缭绕，一身着金绣华衣的妇人阖目倚在软榻上，身侧跪着一位捶腿的年轻女侍，听见下人通传的声音，那华衣妇人抬眸看过去，笑着招呼道：“何时回的京，本宫还以为你要再逗留些日子。”

    江衍叡一撩袍角，在一旁宦官搬来的梨花雕纹凳上坐下，接过一旁女侍递过来的茶盏，道：“今晨一早回的，听闻元后祭日将近，儿臣忧心父皇哀思过重，不敢在西郊别苑逗留太久。”

    皇后微微挑眉，旋即面上露出个雍容的笑来：“本宫倒是忙忘了，再过半个月竟就是元后的祭日了，”说着又抬手示意捶腿的女侍下去，“你西郊的差事做得漂亮，昨日听武安侯提起你父皇打算将户部的事情交给你？”

    江衍叡端着茶盏的动作一顿：“儿臣倒是不知。”

    皇子成年后会各自在六部轮值，但他颇得圣上欢心，十六岁便开始在六部历练，如今两年过去六部已尽数轮过一遍，西郊的差事结束后武安侯更是在朝上大肆将他夸赞了一通，这么快就派他兼领朝中一部也是他意料之中。

    江衍叡垂眸放下茶盏，他倒没想到会是户部。

    那位受罚离京前主管的就是户部。

    “你要好好把握，”皇后的笑多了几分真心实意，“你父皇最喜欢听话的好孩子，你要好好为他分忧才是。”

    “母亲教导的是。”江衍叡恭顺地点头。

    母子间又说了些话，一起用过午饭后江衍叡便告退了，他路过御花园，朝身后跟着伺候的内侍摆了摆手：“你回去吧，本王自己走走。”

    那内侍躬身行礼退下，江衍叡便迈步进了御花园，这几日天气渐凉，御花园里也多了些萧瑟之意，他刚转过一个廊角，便看到临着御花园的修武场聚着不少人。

    江衍叡心下了然，提步就往修武场走，他刚踏进修武场，就听见不远处的人群传来的欢呼声。

    围场中央，一俊朗少年手持一把长弓，正凝神瞄着百尺之外的草靶，微风吹过，他抬手拉弓，只听“铮”的一声，正中靶心。

    “七弟的箭术真是一如往常的百发百中，弦无虚发啊。”江衍叡的声音从背后遥遥传来，握着长弓的人身形一顿，接着回头朝来人笑道：“六哥谬赞了。”

    七皇子江衍徽，箭术精湛，京都城中无出其右。

    江衍叡穿过围观的侍卫，面带笑意地在江衍徽身侧站定，眸光扫过江衍叡手中的长弓，那张弓由梧桐木制成，花纹精巧，弓身上还镶着一块通透的鸡血石。

    “这就是三哥送你的惊羽？”

    这张名唤惊羽的长弓是江衍舟送给江衍徽的及冠礼，据说是花重金托名匠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制成其弓，江衍舟亲自题名惊羽。

    可惜后来江衍徽还没及冠，江衍舟人就先受罚去了铁甲城，那张弓就只能由明妃代为相送，江衍徽非常宝贝这张弓，据说就悬在自己的卧房中，日日擦拭，爱不释手。

    这还是他第一回见到这张弓的庐山真面目。

    江衍徽顺着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手里那张弓上，昨夜那梦着实惊心动魄，梦中的惊骇让他失了理智，最后他冷静了下来，心里也清楚自己眼下出京只会再给对方徒增祸端，只能再派人给铁甲城送了封信。

    但他终究还是心绪难平，只能来修武场练箭静心。

    见对方没说话，江衍叡一声轻笑，道：“七弟射术精妙，看得我也手痒了，侍卫，那张弓来，我与七弟比试一局。”

    江衍徽微微皱眉，他与对方江衍叡虽年纪相近，但并不亲厚，他如今也未在朝中有什么任职，他也没傻到真的以为对方是来与自己联络兄弟感情的。

    但他也不惧对方。

    两人并排站在靶场中央，百尺之外只有一个立起的草靶，江衍叡的箭先发了出去，皇子年少时都有皇家教习教导骑射，江衍叡的箭术也不差，此次更是正中靶心。

    江衍徽一如往常拉弓搭箭，突然站在他身侧的江衍叡开口唤了声：“七弟。”

    “今早我看到七弟府上的车马出了城，”对方的声音一字一句，落在江衍徽的耳畔，“是铁甲城出了什么事吗？”

    是铁甲城出了什么事吗——

    “铮”的一声，箭矢破空长啸。

    江衍徽收势站在原地，朝江衍叡笑了笑：“六哥承让了。”

    百尺之外，草靶四分五裂，靶心之上，原本正中红心的箭矢已然四分五裂。

    江衍叡怔了一瞬，低头轻笑。

    “是我技不如人。”

    萧雁竭力地睁开眼，却看不清眼前的任何东西。

    他撑着书案直起身子，摇摇头试图让昏花的视线更清晰，却更引得大脑闷闷的痛起来。

    “王上，王上！”

    谁在说话？萧雁却拧着眉站起来，但面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眩晕感的恶心感也久久挥之不去，他想喊人来为自己倒杯茶水，迈步时才发现自己的腿软得像踩在棉花上，紧接着不知绊到了什么，整个人重重栽倒在地。

    预想中的疼痛感并没有传来。

    “王上！王上！您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