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浮生碎影 (第1/2页)

    寒夜料峭，冷风习习。俏丽的年轻女子站在高头大马前，侧头沉思了片刻，随后，她微微仰起头，抬手抱拳，有条不紊地说：“承蒙胡师长抬爱！在下不胜感激。然则，此事事关手下几百个兄弟的前程与性命，我还需与底下人商量一番，不敢独专。两日内，我定然给胡师长一个答复。您看这样成吗？”

    胡玄衕重新打量马下的小女子，听说她是土匪出身，难得的不逞匹夫之勇，说话不卑不亢，懂得暂缓一步的道理，真是让人刮目相看。胡师长肃杀的脸上露出浅淡笑容，点头说：“那团长想得周到。我就静候佳音了。”

    两厢拱手别过，颇有江湖意味。

    第二日一早，额娘升坐在聚义分赃厅，召集干儿子商量整编一事。

    那书峣双腿盘在裙子下，颇有晚清遗风，她若是再举着一柄烟枪，便有“老佛爷”的派头。

    陈云樵昨晚跟随额娘到帽儿胡同，知道事情原委，便将胡师长现身解围，顺带表达收编的意图，与弟弟meimei详细说一遍。

    那小姐素来不喜透露心里的决断，以免误导干儿子们，想听听他们的想法，所谓兼听则明。她不是没主意，而是不愿刚愎自用。若是她决心做一件事，旁人说什么也不顶用。

    土匪陆七挠挠头顶，“胡师长确实高看咱们，咱们也不能不识抬举。可是，现在华北华东天天打仗、抢地盘，咱们这几百号兄弟真上了战场，实在不够堵抢眼儿的！”

    商人王品浓此时也难以权衡出利弊，“话虽如此，但无论跟了谁，都有上战场的风险。”

    彭盛清悠然开口，“现在这些军阀，就会内斗，遇到外敌，怂得像缩头乌龟。说到底，还要看长官能不能体恤下属。若是跟了不着四六、利欲熏心的人，前途就渺茫了。”

    大家不禁纷纷点头，赞同彭先生的说法。读书人就是不一样，说话一针见血。

    裴红锦抑扬顿挫地说：“现在说起来，胡师长确实是不错的人选。”

    坐在末端的何代碧适时插话，“岑参谋长也说过，胡师长在直系内部口碑颇佳。”上次她提出，还遭到众人的反对，昨个儿额娘亲自见了，肯定有意投奔，才会郑而重之的商议。所以，她的眼光十分有先见之明。

    陈云樵看众人商量得差不多了，便看向盘膝坐在上座的那小姐，恭敬地说：“额娘，不知您意下如何？”

    额娘自然是对胡玄衕颇有好感，也很是认同他的为人，“彭先生说得不错，若真有一日上了战场，就要考验主将的品性了。咱们到北平这几日，该露的脸也露了，该驳的面子也驳了。若是再拒绝胡师长，恐怕落个不知好歹的名声。咱们见好就收吧！顶不济，还有涉尧可回。”

    众干儿子齐声道：“听额娘安排！”

    于是，那小姐让陈云樵备下一份大礼，送到胡师长暂居的弓弦胡同，表明愿意投靠的决心。

    到了下午，陈云樵还未回来，贝勒府倒派来管事，指明要找三格格说话。

    那书峣本就不喜与自己那对不省事的爹娘来往，让傻东西和果果到前厅支应。

    管事果然来者不善，说昨夜贝勒爷在帽儿胡同受到惊吓，今日一病不起。府里面早已入不敷出，大福晋想请郎中给老爷子瞧瞧病，都没有多余的银钱。府里三十多口人吃马嚼，哪处都要用银元，偏偏府里没有生财之道，日子简直难以为继，希望三格格帮衬一二。

    萧宇像是锯嘴的葫芦，木着一张脸，看他唱念做打，对方说罢，这边连个反应都没有。

    还是果果看不下去，心里清楚，虽然额娘厌恶那贝勒与福晋，可那二人毕竟是她的父母，也不好得罪，便好声好气地说：“您老来得不巧，额娘今个儿有事出门，不在家。我们也做不得主。不如您老先回去，您的意思，等额娘回来，小的们转告给她老人家。”

    管事眼珠一转，福晋早有交代，若是三格格推说不在，让他可个儿闹上一闹，那书峣一个女子，脸皮子薄，怎么也要有所顾忌。管事便扯着嗓子嚷嚷，“哎呦呦，三格格的亲阿玛亲额涅在府里忍饥挨冻，她倒好，养了一群野小子，闲吃干饭。不管爹娘的死活，这世道，还有地方说理吗？”

    裴红锦正好路过前厅，听到有人叫骂。他正因前段吴记商号走镖失了手，害额娘损失一大笔钱财而烦恼，撞见有人闹到府里，还指桑骂槐说他闲吃干饭，不由拱起火来，“是谁敢在那府白眉赤眼的撒泼？嫌命太长了？”他一嘴京片子，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公子。

    管家一看从内宅出来位油光水滑的少爷，以为是额娘的姘头，就连对方骂他是下三滥，他也无瑕理会，张着满口的黄板牙，说道：“哎呀呀，这位先生，您给评评理。我们家三格格，看着老子娘快要揭不开锅，竟不愿意伸手救济，这是为人子女该做的吗？”

    额娘之前的事，他们这群早期跟在身边的人大概略知一二。裴红锦骂道：“呸！那也叫爹娘？当爹的拿卖女儿的钱，转头娶了两房姨太太！当娘的抽大烟、玩戏子，哪一样缺了她？贝勒府没钱，卖妾卖儿卖女去。我们家额娘早就跟你们没关系了！”

    管事尖嗓高喊：“这这，说的是人话吗？有让人卖儿卖女的没有……”

    傻东西不耐这人吵吵嚷嚷，也不劳烦裴红锦与他打口水仗，直接将管事提溜着扔出府门。他是能动手的，绝不动嘴。

    果果细声细气地说：“早这么干多好，听他聒噪半天，耳朵都要磨破了！”

    裴红锦变脸似的，略带讨好地说：“果果兄弟，我刚买了二斤猪耳朵，吃哪补哪，咱不跟他一般见识。”果果是额娘身边的人，又是小弟弟，大哥哥们对他爱护有加。

    果果呵呵一乐，“多谢裴哥了。”

    陈云樵来到胡玄衕的居所，他家中只有一个下人，说胡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