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 思旧事品尝山李子 乱前尘y味郁离园 (第3/5页)

神圣，但若那夜在场，又识得潜渊，求求两位大发慈悲，告诉我他如今去向！」

    说完俯身连磕几个响头，连紫云也看得不忍，忙扶起人来道：「莫急，不是不肯相告，是我们也不晓得那余潜渊所在，实是爱莫能助。」

    郑阿棠一线希望骤灭，颓然无话，久宣叹道：「我亦寻他已久，惟是无个消息。只知去年官府追捕，确曾放过了他，雷淼一死、华英馆一倒，他若知你在京师，理应会来找你才是。」郑阿棠道：「我亦是如此作想，便不曾离开京城。又怕他至今不来，是已经……」

    久宣忽地心头一紧，暗自思忖，又想到前阵子六子曾言，似在京中见到雷锦，更觉此事不妙，本欲将六子所说那户人家方位告诉郑阿棠，教他打听打听也好，回心一想，却觉自己与他萍水相逢，不知此人性情，只怕他心急脑热做出冲动事来，遂只说若有消息，定来此处通传，便同紫云回去吃粥。

    尔後紫云看久宣心不在焉，又见时辰尚早，同他踱到东市，探望一番墨东冉与青衣，也拜见那位墨夫人。紫云领在前面，自言是墨少爷好友，路过冒昧来访，未多说久宣身份，然久宣容貌无双，墨夫人既知青衣出身，自也有所猜想。但见其人和蔼贤淑，看破却不说破，只与面前侍郎寒暄几句，便托何叔带人到厢房去。墨东冉稍有好转，仍是昏睡得多，可怜一张俊朗面容，毁去大半，惟余狰狞伤疤骇人。久宣免得青衣多作忧虑，未将子素那事告之，与紫云同他院中说一阵话，便又告辞，眼看日落西山，临了绕到潇湘阁一趟，置办几张新琴，付了定金，托夥计明日送去丹景楼。正要走时，却被夥计拦下，道是有人教他稍候，要与他顺道同行。久宣莫名先想到是那苏沉商，当下更觉烦闷，牵上紫云扭头要走，夥计好说歹说，拖住半晌，竟见是香娘自後堂出来。

    原来香娘与潇湘子本就有约，因苏沉商近来总往帘儿衚衕走动，不知打甚麽鬼主意，故与潇湘子相约商议些事，今日傅家姐弟走後，便匆匆赶来。然潇湘子不喜露面，此时便不相送，只遣夥计备马车送几人回去，紫云本欲留久宣府上过夜，但见香娘同行，不好开口，路过长安街时，惟有先行下车辞去，与久宣约定画会那日再见。

    转眼到得十五，正是梦觉园画会之期，香娘早说不会去了，只交付一锦盒与久宣，托他带给陆稔斋。出欣馆时，却见池中鱼儿皆游在水面，再去中庭看那莲生鲤，也是如此游水，抬眼虽见晴光普照，仍是回房拿上把伞，才到後院去牵丹菂，先往侍郎府去。

    日前子素见好，偶有起身走走，虽则话少，也教久宣放下心头大石，今日出门更觉愉悦，脚步也见轻快。紫云早已备马候着，两人提早出门，牵马散步至城西，走走停停吃吃喝喝，遇着个厉害说书先生，还听上两段，好是优哉游哉。这蓝、李二人乐不思蜀，几乎忘却此行要事，出得西郊，方上马赶赴画会，怎料那梦觉园幽僻难寻，两人皆未去过，不消一会荡失山野，急得直挝耳挠腮，早听说此园难去，终是大意了些。

    正在愁中，双双下马，合计如何是好，紫云叹道：「早知拉上梓甜，他随兄长去过不知几次，保准识路。」久宣指着不远一处山坡，回道：「云卿莫急，你我往那处走，自高处俯瞰，不定就找见了。」

    紫云实是走得久了，有些乏累，泄气牵马走着，不远不近跟在後面。才走几步，便又停下，正要喊久宣作罢，不如回城去也。紫云没好气地，猛一抬头，却见日光缕缕穿林，打落那人背上，暖风细拂，叶影轻曳，端的是流光温柔，恁他耳鬓发肤亦生色彩。

    然那人未觉，不受晴光绿影扰，犹自牵马缓行，又出数丈，俄然顿足，莞尔回首唤道：「云卿，你又发呆。」

    但觉林间百灵作哑，尽不如他一声笑唤。紫云心头颤颤，唇也颤颤，仰首往向坡上，迷迷惘惘，不明缘何一双桃花目，能将万里明晖映得淡去几分。未得想通，已不自朝他走去，越近越急，奔其身前，缰绳也丢开来，挽他面庞细细观之，听他唤得一句「云卿」，再难按捺，怯怯吻将过去。久宣回拥其腰，同他柔柔缠住了舌，两心紧触，砰然相震，宛若一脉不分你我，皮rou皆是虚妄。

    不知多久，方见二人别唇缓息，久宣仍揽住人，笑笑逗道：「云卿怎地痴了？」紫云窘困一笑，回道：「我早为你痴了。」

    话才出口又觉不妥，紫云一怔，却觉无谓遮掩，遂作长吁，续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今世间属你蓝久宣最是爱不得，我偏痴痴为你种情。人间痴者多少，何妨多我一个？倒不怕说与你知，你若不愿意听，权当作是耳边风罢了，休要往心里去；你若听着欢喜，就……」说着垂眸犹豫，久宣轻声问道：「就如何？」紫云道：「就也许我几分心情。」

    言至此，久宣望去，瞧他双颊通红，正要伸手抚去，却见紫云挣开怀抱，摘下腰间玉佩，递将过来，竟也是枚玉环。此物同两年前摔了那枚一模一样，久宣诧异不已，捧在手里反复端详，又闻紫云淡然说道：「此玉本是一双，从前教你打碎一个，仔细莫再摔了。你今知我心情，不急予我答覆，且当是我……不诉不快。」久宣紧紧握在掌心，只道：「我当以命惜之。」紫云面上更热，稳住心神，别开目光，苦苦一笑又道：「也盼你他朝到了衢州，偶尔睹物思人，见得此玉，便想想我。」

    语罢再受不住脸面guntang燥热，转身牵马，不看久宣，径自走上高坡。久宣立於原地，侧首恋恋望他背影，不觉笑了，要知相知至今，紫云於他，早已不止是个床上人。惟憾他朝命途已定，紫云与越王一北一南，月有圆缺，事无两全，注定有人欢喜有人空。紫云不愿错失眼前，久宣又何尝不是？既是两情相通，勿虑来日聚散分合，思罢便要追随而去，伸手要拉紫云，却听身後一阵马蹄，回首竟见林边有人驾匹高马走过。久宣彳亍须臾，未及唤住紫云，忙先上马过去问路。

    那策马人正值壮年，魁梧健硕，蓄着短须，一双剑眸如星，威风而不矜高，身上锦衣整洁素净，又添几分儒雅气质，听得久宣询问，微微笑道：「小兄弟是赴会之客？」

    久宣问道：「阁下也往梦觉园去？」那人颔首道：「正是，去得迟了，不想还遇上同道人，且随我去罢。」久宣大喜，忙转身高唤「云卿」，紫云方才听他跑远，亦上马赶来，正到面前，却是一顿错愕，连忙拱手敬道：「傅将军。」

    来者竟是那赫赫有名镇西大将军，傅龙飞是也。传言那大将军威武战神，未料亲眼得见，竟也爽朗大方、平易近人，连久宣也不免一愣。傅龙飞一时认不出紫云，只觉眼熟，拱手回之以礼，却不作声，紫云识趣报道：「下官礼部右侍郎李紫云，与将军朝上见过。」傅龙飞笑道：「原来就是那位年轻侍郎，李侍郎头角峥嵘，此行回京，我可听说不少事迹。」紫云低头回声「惭愧」，又道：「有劳将军带路。」

    傅龙飞领二人山间兜兜转转，终於到得梦觉园正门，贾府家仆见傅将军到，匆匆跑去通传，不久就见贾霭亲自来迎。久宣取过香娘交付那方锦盒，跟在後面进去，听贾霭与傅龙飞谈话，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