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以相宣_第四十回 睹别离檀风送钱财 辞师友画倌遗纸扇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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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回 睹别离檀风送钱财 辞师友画倌遗纸扇 (第3/5页)

夫,二楼各间都已占满,厅中坐了六席,久宣分身乏术招呼不来,本想教琰璘、珋璘来唱几出,一想珋璘已在二楼陪客,便教宋榷来同琰璘演,唱《烟花梦》几段。红橙黄绿四个哥儿有些弦鼓功夫,楚哥儿从前在华英馆也习琴箫,久宣临急推了三个上场,好歹应付住场面。琰璘与宋榷不及与珋璘默契,两人未上粉墨,各一袭素净长衫,持扇对唱,却也教看客个个入戏。久宣缓一口气,开弟立马识趣抱来茶壶,久宣笑着饮上几口,骤眼瞥去,却见翠玉屏处有位生客,遂亲去问问。

    来人器宇轩昂,是位青年,听得久宣走近回身一揖,看神情甚是羞愧,不敢往厅里看。久宣犹自打量此人,此人先地上一个小小布囊,压低声音悄道:「请问此地是否有位张子素?」

    久宣掂了掂布囊,充其量不过二十余两,打开瞅瞅,若是金子也罢,却不过是一袋碎银锭子。思来又怪,此人方才看了屏上花牌半晌,怎还问他是否有张子素?久宣只怕是个闹事人,便将银两丢回给他,说道:「有是有,但公子几十两就想见他,未免异想天开。我看公子似个读书人,既无此财力,还是莫入此地花销了,还请回罢。」说完朝开弟打个手势,着他送人出门。开弟本来跟在那人身後,走到庭中,却见他袖间落下几枚碎银,便顿住脚步,悄悄捡起折回楼里。殊不知那人乃是故意,支开招弟左右看看,倏地闪身跑到草木丛中。

    料想诸位看官听到此处,必猜不到此乃何人。那人自草木间绕过主楼,潜入楼後园林,却又不识得路,盲目循路踱来踱去,还得避开他人,转眼已失了方向。不知多久,绕到八仙廊去,听得身後传来人声,忙跳出廊外藏身暗处。廊下乃是知砚、子素、银杞一行,方才知砚越发不适,一同返还西楼。那人眼见三人走过,晴天霹雳,一动不动愣在原处。终是银杞回首发现有人,凑近问道:「这是哪位哥哥,怎麽掉在此处?快快上来。」

    那人浑噩任人拉起,如今雪尚未融,沾了满身碎枝雪片。银杞犹自帮他拍落雪尘,却听他唤了一声「昭银」,子素与知砚闻声回身,也双双惊住,来人竟是前科状元曹恒!

    原来从前数次交集,紫云与曹恒、周全等几位青年翰林已成好友,前几日正是同他们约了茶会,那时宁楷也在,悄然与紫云问起子素,却遭曹恒听去。当年他与张雪栕同榜一甲,不久结为知己,只是後来天威难测,还道张雪栕已被赐死。京中闲言闲语,曹恒从来懒得捕风捉影,直至宁楷中榜,传出流言,一度有过疑心,至此更是耿耿於怀。本来去问紫云,可紫云支吾不言,终只是长长一叹。曹恒决意亲探究竟,奈何辛苦凑得银子,才进个门,就被赶了出来。不甘之余,始终牵挂故友生死,方冒险一探。

    曹恒徐徐走到子素跟前,凝望眼前面容,不敢置信,既未料他尚在人世,更不信他委身风尘。却又想方才所见屏上花牌,分明先帝笔迹,难免惶恐,半晌颤声问道:「昭银,当真是你?」

    方才子素也有须臾慌神,平复心情,黯然低眉回道:「在下不是张昭银,公子认错人了。」只听曹恒苦苦失笑,见得旧日好友,激动落泪,摇首道:「若非昭银,又怎知他姓张?」

    说着看向子素身旁,见到知砚,又是定住片刻,疑惑不已唤道:「公、公玊……」忽听知砚连声咳嗽,子素忙转身扶住,托银杞先扶他回房。

    待人走远,却见子素退开一步,漠然吁叹回道:「事到如今,万山何必惺惺作态?」

    曹恒以为子素怪他不通真相,便道:「那年你被革职除名,朝中皆云、先皇已将你赐死狱中,我也曾打听你消息,却毫无得着,终才信了。」子素又是一叹道:「先帝驾崩後,我曾寻你而去,然……」话未说完,曹恒先道:「先帝驾崩之前,曾恩准我回乡探望病母,那时我不在京师,昭银,你可是寻不到我?」

    话说当年香娘趁机放人,子素因惦念白氏,未有及时逃亡,本想去求助挚友曹恒,孰料人未见到,反将他打晕送到赵端府上。赵端将子素囚禁足有月余,教他尝尽生不如死滋味,玩得腻了,才送回丹景楼来。子素忆起旧事,不禁打个寒颤,却又心酸不已,本道是曹恒卖友求荣,尔今才知,许是错怪他了。

    然一切晚矣,子素轻道:「罢了,万山别来无恙?」曹恒答道:「今随西杨先生修史,一切皆安。昭银,你究竟所犯何事、为何沦落至此?若有冤屈,我必为你翻案。」

    西杨先生为内阁首辅兼大学士,乃是「三杨」之一。子素感慨暗叹,思忖道:「翻案说来容易,却问有谁敢翻?万山得明师赏识,前途无量,何必为我平白断送青云路?」遂回道:「无有冤屈,万山兄莫要多心。」曹恒沉着说道:「你与我实说就是,我知你懂你,总不可能是你自甘堕落。」子素叹道:「怎麽不能?我在此地丰衣足食、无有烦忧,不必对着朝堂钩心斗角,也不必见世间疾苦不平,两耳不闻窗外事,心也清静。」

    曹恒骇然看去,依然不信,子素索性背倚廊柱,拉近曹恒衣襟,一手探他身下,附耳轻道:「万山费心见我,既然来了,不如随我回房好生叙旧。」

    「叙旧」二字故意说得暧昧,子素忽觉十指酸麻,竟由心底刺痛至指尖,恍惚放开了人。曹恒未觉,急得猛然拍开他手,连连後退几步,蹙眉想要斥责,却见子素别过头去,又咽下喉间言语。惟见曹恒又惊又怒,双肩气得发颤,不信面前放荡之人真就是昔年张雪栕。子素有意断他念想,还要继续说道:「春宵千金,万山既无此意,请恕我不能奉陪。」

    说完转身欲走,曹恒惘惘不知所措,也淡淡应声「告辞」。半晌回过神来,子素已走出甚远,曹恒追去几步,唤道:「昭银!」子素回身,却见曹恒释然一笑,拱手说道:「昭银,能再见你,已是万幸,莫怪我方才口不择言。古云物各有趣、人各有适,我只愿你安好。无论如何,望君保重。」

    子素深深一揖还之一礼,曹恒见他某种隐约几分凄苦,更恍然几分,却知不必勉强,只挠挠头问他如何出去。子素为他指路,临别又听曹恒说道:「方才那位公玊留致,不知记得我否,也请昭银为我问候则个。」遂去。子素一愕,不知何意,便回西楼去了。由此曹、张二位昔年金榜名士,余生未再见面。

    楼上知砚倏然犯病,咳得厉害,银杞去欣馆找师傅拿药去了。子素扶他坐到床上,忍不住低声问道:「你也识得万山?他为何以为你是……」知砚忙打住他道:「子素莫再问了。」子素见他不愿多讲,本不打算再问,随口说道:「莫非你本姓公玊?」知砚却道:「林坮是我,我是林坮。虽则从前受公玊家抚养,却不曾随他姓。」子素倏忽猜到甚麽,迟疑半晌,终是换了吴语开口相询,试探问道:「听你说过,公玊缣初到京城曾染重病,然他与我们同科中榜,难道……是你冒名考得?」

    知砚忙捂住子素嘴巴,又觉欲盖弥彰,遂叹一声坦白道:「那年阿缣水土不服病了,赶不上会试,我想着姑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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