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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你喂我喝水,我就能长出花来。 (第2/2页)
拽在地上,末端那里不知道塞了什么进去,鼓鼓囊囊的,比成年男人的手掌还大些。 暴延呜呜哭着,“孔觉,我生不出来,帮帮我……” 孔觉触摸那处,无意间碰到了一个凸起,那鼓起的东西突然发出小孩哭叫的声音,嘶哑难听,像恐怖片里的婴孩。 还好塞的不深,孔觉把手指探进去,摸到那东西后正准备把它拽出来,才发现肠子里面十分干涩,那东西好像吸干了那处的水分。孔觉拿来润滑剂,对准肠子挤进去,一边挤一边往外拽那东西。 先出来的是两条塞满棉絮的灰色娃娃腿,灰色并非其原本的颜色,只是因为脏污和灰尘变成了灰色。灰色的腿拼接着圆的不规整的身体,像是随意找了块布塞进棉絮随意做的,肚皮上突出的圆形硬物是个发声装置。头上是用棉线做成的头发,眼睛是两个大小不一样的黑色纽扣。 “出来了出来了!”暴延惊喜地喊道。他拿着娃娃对孔觉说,“这是我们的孩子!” 片刻后,暴延看着自己散乱的肠子发愁。而孔觉正用针线把它穿起来,不然他就要拖着肠子走路。 暴延很开心,还好他的爱人是个医生,可以治疗他的身体,还可以治疗他的情绪。 室内弥漫着一股幽香,丝丝缕缕的在客厅里飘荡,暴延便也跟着飘荡。 一缕幽香拂过鼻尖,暴延用力地嗅想要找到它的轨迹,还没闻到尽头轨迹就消散不见,接着它又掠过橱柜,暴延踮着脚尖去闻,闻着闻着就钻到了桌底,它刚才经过这里。 飘荡了许久,暴延才找到轨迹的尽头,原来是阳台的茉莉花开了。这是房东留下的花,夫妇俩的精心搭理让茉莉花在秋天也开了花。暴延掀开窗帘露出一条缝,把盛开的茉莉花一朵朵摘下来吞进喉咙。 “孔觉孔觉。”他端着一大杯水来到孔觉面前,“你喂我喝水,我就能长出花来。” 孔觉现在只有一个脑子,两只眼球,一副骨架,其中一只眼睛正在透明化。 他配合着喂暴延喝水,一股水流下去,停在透明食道里的茉莉花顺流而下,茉莉花像一艘艘小船似的,在透明的胃里停靠,动一动身体,“小船”就在水流里晃动。远远看着,白色的骨架好像一个别致的画框,框着一副充满生机的画。 “小延好像一副生动的画。”孔觉没有声带,也没有张口说话,却能发出声音。 暴延这会心情很好,盛开的花似乎为他注入了生机,他不再只是一个腐烂着的“死物”。 这天晚上,孔觉告诉暴延他听到了“他们”的声音,并且用这只逐渐透明的眼睛看到了“他们”的样子。 “‘他们’到底是什么?” 孔觉指了指从透明化开始就与其他部位与众不同的左眼,“是眼球。” “不要靠近动物,它们会吃掉我们。” 倒计时在加速,孔觉的右眼消失不见了,只有左眼还连接着大脑。 “杀了我。”他对暴延说。 “为什么?!”暴延对此抗拒。 “小延忘记我说的话了吗?一起死去就是我们最好的结局,我想一直陪着你,所以,杀了我吧小延,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一直在一起。被野猫野狗吃掉,我宁愿被你吃掉。” 孔觉的话好像催眠的咒语,暴延从抗拒变得迟疑。 “就用这个怎么样?”孔觉拿出一根假阳具,“我们再做一次吧,最后一次。” 他把假阳具给暴延佩戴好,两人一坐一站,黑色的假阳具在孔觉眼前轻轻晃动了下。他牵住暴延的手,亲吻他的手背,“我喜欢你,一直喜欢,直至我死亡也不会停止。” 暴延从刚才开始,眼泪就没有停过,可是孔觉希望他杀了他,可是…… 暴延的脑子在这一刻无比清晰,他是如此清晰的明白,死亡即是结束,他和孔觉即将在这个世界消失,而他却不能像孔觉一样毅然决然地去死。孔觉说的对,他就是个胆小鬼,到最后,还是只有自己会记得一切。 这大概也是孔觉预料到的,他知道他不敢死,只敢虚无地活着,在漫无目的飘荡中想着他。而孔觉想要他一直想着他。 黑色的阳具钻入空洞的眼眶,刺入柔软的大脑,噗呲噗呲,大脑被搅乱了,搅烂了,眼球连带着神经垂下来。孔觉不再注视他了。脑子像一团浆糊从骷髅中掉出来,骷髅倒在地上,孔觉消失不见了。 暴延失神地坐在地上,许久,他沉默地起身把孔觉的骷髅洗干净,自此,他开始了短暂而沉重的思念。 暴延的左眼逐渐透明,他左眼看到的也逐渐模糊,由近到远,他所看到的一切仿佛都在离他而去。他抱着孔觉的骷髅,泪水盈满眼球时,好像一场暴雨打在磨砂玻璃上。 “孔觉……”他低声地呢喃,日复一日。 直到最后,暴延的骨头、脑子和左眼也消失了,他变成了一只眼球。他穿墙而过飘荡到街上,人看不见摸不着。 “哎呀呀,你看,那个也是新来的。”那两个曾经出现在暴延身边的眼球在对旁边一个新来的眼球说着规定。 “我可告诉你哦,变成这个样子可是有必须要遵守的规定,不要靠近动物,尤其是猫猫狗狗,它们亲近人类,一定要记住,不然就会……” 暴延穿梭在人群中,忽然间他看见一个相似的背影,他快速向水果摊飘过去。懒洋洋卧着的猫突然惊起,朝买水果的顾客扑过去,那人受到惊吓往旁边一躲,不料撞到了自行车,自行车倒地,车座不偏不倚砸中了暴延,眼球爆裂,暴延消失不见。 “就会像这样。”眼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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