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番薯岛难民－5 (第1/1页)

    林N妈忧心忡忡，她後悔当年逃难时，热情地邀请张国英一块来当邻居。

    眼看张国英收养的吴泰南，与自己nV儿成天黏在一块，林N妈日渐紧张起来。nV儿林秀英毫不顾忌，时常手拉着吴泰南到处跑。

    「手拉」这亲密的肢T接触，简直让林N妈气到不行，但林秀英已成年，叛逆有个X的模样，远胜於她年轻时，早学会了反抗林N妈，更无奈的是，街访邻居们从小看着两小无猜长大，私下默默认定这门亲事，彷佛他们才是两年轻人的亲生父母。

    「二十岁了，该结婚了啦！」住对街的杂货店大婶对N妈说，大婶亲自横过马路，兴冲冲来就只为了说这句话。

    这话当然也说给张国英听。

    林N妈叹气。此时此刻，她与远方的张国英表情同步，连叹气时间都分秒不差。

    思索多个星期，终於今日她决定寻求改变。林N妈出门往左方街上走去，但走没几步路又折了回来。她冲进家里，翻出一只大提篮，那是当年林秀英的摇篮床，後来林N妈生不出第二胎，摇篮也就被搁置在角落。

    将提篮稍作清理後，林N妈开始挖掘家里的食物，从过冬存粮罐头，到朋友送的包装小点心，直到东西塞满整个提篮。为让提篮看起来美观，她又把每项食物包装都擦拭过，但依然不满意，於是挑两本店内未拆封的书，摆上去。

    折腾半天，最终她拍拍手掌灰尘，接着高高举起提篮，欣赏自己的完成的「礼盒」。

    为掩人耳目，林N妈提着礼盒，从後门出发，走商店街的後巷较无人之处，来到整排楼房的转角。

    转角是间大户人家，光是占地面积就约莫是五六倍的林N妈家，外围有三米高的墙遮蔽。林N妈仅有几次路过时，正巧看见有人开门，狭缝中瞥见里头的庭院草皮乾净整洁，其余内部装潢一概不知。

    镇上只管称呼这间房子叫「曹将军官邸」。

    林N妈在门口左顾右盼，怕被熟人看见的压力下，她没太多时间迟疑，按下了门铃後便躲到暗处。

    三声响门铃响，有位与林N妈年纪相当的妇人探头出来，见到林N妈表情一阵错愕。

    「曹夫人呀，不好意思，这麽突然的登门拜访……」林N妈神秘兮兮地说，脸上挂着献殷情的微笑。

    「啊，是林太太，这麽突然，发生什麽事了吗？」曹夫人脸上画着淡妆，穿的是素sE连身裙，腰间束带、两肩加垫。

    林N妈发觉自己忘了打扮，依然是副扫地清洁模样，相形见拙之下不自觉垂下目光。

    曹夫人见她手提着一蓝东西，大约也猜到七八分，微笑说道：「大家都是邻居，不妨进来坐坐？」

    「好，好。」林N妈连忙点头。

    张国英赶在天黑前完成今日派工，为此他累得气喘吁吁。

    原本般砖需要十趟手推车，他改成每次多承载半米高的砖，以最快的速度将所有红砖都运到工地内，再以最迅速的方式，把它们堆砌成一面墙。

    当那些红砖各各排列整齐，与混泥浆层层咬合，形成一堵如千层蛋糕般的矮墙时，张国英满意地点点头。他今天b所有人都早些向工头报告进度，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工地。这速度是连工头都感到诧异。

    林N妈的开的条件，时时刻刻提醒着张国英。

    即便是邻居二十年的情谊，在经济条件的b迫下，再深厚的情谊，都变得不太重要。

    张国英感到无奈，但他随即调整心态，接受现实。

    徒步走了十公里远，张国英来到复兴镇外一个偏避的工厂，工厂内传出缝纫机转动声音，阵阵不断又群杂无章。张国英走入工厂，彷佛置身蜂巢。正在踩着缝纫机的nV人们，有几个停下来狐疑地瞧着这不速之客。

    很快地，一个男人发现了他，走过来询问。他自称是手工制衣厂的厂长，好奇打量着张国英，困惑对发此行来的目的。

    「老先生，您有何贵g？」厂长问。

    「啊，我是想来跟您商量份工作。」张国英毕恭毕敬说，即便他大了对方三四十岁。

    「你想做缝纫工作？跟这些家庭主妇一起？」厂长有些哭笑不得。

    张国英见厂长皱起眉，赶忙解释：

    「不是的，我是想要跟你买衣服。」

    「你想做中盘商？」

    「对对，中盘商。」张国英猛点头。

    近几年来，张国英发觉与其靠劳力工作，不如学学附近邻居，做做生意来的轻松。劳力靠身T，生意靠头脑，靠头脑的工作才能做得轻松又做的长久。张国英是这般想的。

    「但……跟我们工厂合作有条件，每批货都有最低金额，你可以吗？」

    「你说，你说，我听听可不可行。」张国英把耳朵凑近厂长，摆出洗耳恭听模样。

    「每次美批货，最少要一百件……大约要十万元左右。」厂长稍微停顿，又刻意拉高价钱，为的是想要试试张国英的能力。

    张国英一听，心里顿时发凉。十万，这几年扣除伙食费，他所剩的积蓄也只有四五万，意味着他还必须先靠劳力工作一年，才有机会存够十万，但一年後，林N妈nV儿是否还有机会，他不晓得。

    踌躇半天，他跟厂长面对面来回议价，满手悲情牌全打出後，厂长才勉强调降，以九万元的价格与张国英合作。

    为不让制衣厂长反悔，在张国英央求下，他与厂长签下合同，握手後便又徒步赶往镇上银行。当天晚上张国英信心满满，他确认过银行里头有四万余元，心里盘算着要把家里的传家金项链卖了，肯定能到九万。

    只要能开始做生意，赚钱的速度一定b身T劳动快。

    「要买低卖高呀，张国英。」这句话对街的杂货店老板教他的，也彻底点醒张国英。

    「对对，买低卖高……买低卖高……」张国英嘴里念着，回到家时已然过了晚餐时间。

    吴泰南见张国英回家连晚饭也不问，进屋後便开始翻箱倒柜寻找东西，他好奇地问：

    「爷爷，你晚上有吃了吗？」

    但张国英置若罔闻。

    家里东西不多，三两下便让他寻着，当年幸运与他一起横度重洋而来的金项链。项链原本是张家流传子子孙孙，为显示张家财力的证明，连张国英年轻时好赌成X，倾家荡产也不愿将它卖掉。

    如今他意气风发地，对吴泰南展示手中，布满灰尘又黯淡无光的金亮练。他说道：

    「买低卖高将会是这时代，最伟大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