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落魄张云起 (第1/1页)

    九万庄，风过竹林，天sE将晚。

    屋内灯火初上，纸窗被风拂动，隐隐映出两人影子。

    留昭安将一封信放在桌上，压住角落，不发一语。

    信已拆，字迹清晰，是朱棣的亲笔邀约——一月後，长白山会有密会，传闻与高丽势力有牵连，邀他单独同行调查。

    他眉微皱，视线不动，良久，低声一笑：

    「这次的局开得不小。」

    「是。」昭安答得平静，但语气里有压不住的心慌。

    钱不换低头看完，信未合起，只淡淡一句：

    「这次他只请我。」

    昭安站在一旁，看着他的背影，眉头早已紧皱。

    「我可以跟你去。」

    他没转身，只是语气不重，却极稳：

    「不必。」

    昭安沉默了几息，声音微颤：

    「你一个人去……」

    「他只邀我。」他终於回头，目光直视她，没有怒意，却也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是他给我的赌局，我接了。」

    昭安咬唇低头，指尖紧扣着衣角。

    「你每次都自己去赌……这次也一样。」

    他看了她片刻，忽地笑了一下。

    「那就再押一次，我这次赢。」

    昭安没有再多说什麽，只是点了点头，极轻极慢。然後转过身去，深x1了一口气。

    等他走出门後，她才握着桌边，低声道：

    「总有一次，我要让你连我都一起押上去。」

    九万庄门前，薄暮时分。

    雪停了，地上一层未融的霜白。全来走进庄门，手中提着一个人影。

    那人头发凌乱、衣袍破损，脚步明显虚浮，全靠全来半拉半拎才没倒下。他神情却倔强，咬牙强撑着没叫出声，脸sE苍白，眼里只有一GUSi撑的韧。

    「哟，这不是武当清流、正道楷模，张云起张少侠？」来万报倚着门框打量，语气酸得能滴出醋来。

    「怎麽？不在山上练剑，来我们这小庄子做什麽？是想把前个月的耳光还回来？」

    张云起没回嘴，只低声开口：「……有水吗？」

    这句话倒让孔自得一愣，挑眉看向他：「你会渴？还以为你们武当弟子光喝露水也能活三天三夜呢。」

    全来将他往院中一放，不疾不徐地说：「捡到的，在山脚边，一脸要饿Si的样子。」

    来万报端来水壶，顺手把一块馒头丢在张云起面前：「吃吧，饿Si了可没人替你收屍。」

    张云起没道谢，也没辩驳，接过水喝了一口，又啃起馒头，动作急却仍举止谨慎，像是不愿被人看见太过狼狈。

    孔自得在旁嗤声：「现在倒学会闭嘴了？怎麽，不想再说什麽你们九万庄坏我名声这类漂亮话了？」

    张云起仍旧沉默，只是一口接一口把馒头吞下。

    三人对视一眼，来万报m0着下巴啧了一声，眼神上下打量他半晌，忽然补了一句：「你怕不是来这闹场被打太惨，回去後被逐出师门了吧？」

    张云起手微顿，然後极轻地点了点头。

    三人瞬间安静。

    全来淡声道：「不然不会自己走回来。」

    孔自得将手中书卷阖上，语气微冷：「你要留下，也不是不能。但这次，不许再闹场，也别再说什麽正道名声。这里，是九万庄，不是你们武当的讲堂。」

    张云起放下水壶，抬起头，眼神第一次不再桀骜，只是一句轻声：「我知道了。」

    隔日清晨，九万庄日常如常展开。

    晨雾未散，院中已传来喧闹声。

    「少侠啊，还睡？赶快来帮忙准备开庄啊！」来万报一边抬着桌椅一边扯着嗓子喊。

    屋内的张云起猛地惊醒，手忙脚乱穿上外袍，连剑都来不及系，便战战兢兢地跑了出去。

    「我、我来了……」

    「来来来，先把这副骰盅给我洗乾净，等会儿要用的。」来万报把一包骰子丢过来，又顺手把一本泛h的赌帐手册往他怀里塞，「还有这个，看熟一点，今天你跟着我跑三圈！」

    张云起连声应下，手忙脚乱接住骰盅跟书册，刚站定，又被孔自得招手叫过去。

    「你那个站姿太直了，一看就不像我们这种人，记得站得随便一点、眼睛却要盯紧点，客人m0牌的时候手指抖一下，你就得知道他是不是做了记号。」

    张云起边听边点头，记得一脸懵。

    午前时分，他已经学会了怎麽摆桌、怎麽盯场、怎麽辨真假码子、还有几种基本牌局的下注逻辑。

    「我记得你之前说自己是武当弟子来着？」孔自得笑YY地问他。

    「……是。」张云起头也不抬，正把纸牌叠好。

    「那现在你是什麽？」

    张云起默了一下，小声回：「九万庄新手……打杂。」

    来万报哈哈大笑，拍他肩膀：「不错，这一口气总算不酸了。继续g活！」

    傍晚时分，张云起满身灰尘、汗水淋漓，手上还捧着刚清完的一叠码子，脚步沉重却稳。

    孔自得远远看了一眼，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帮他挪开桌角的绊脚石。

    来万报笑骂了一句：「少侠今天没摔牌，给你打六十分！」

    张云起没回嘴，只抬袖抹了抹额角的汗。心里有点酸，有点闷，但也有一丝说不上来的踏实。

    那是一种……从没有人这样要过他，也从没有人这样，愿意教他。

    他低头看着自己沾了灰尘的手，指尖还带着洗码子时磨出的红痕。

    屈辱？也许有。

    可这里，真的能让他翻身吗？